我们每个人都在寻找自己的幸福
却常常忘了
它一直都存在四周
就在这微不足道的日常生活里
就在这习惯的不能习惯的谈笑中
等到错过
等到再一次相逢
才发现就在那儿
就在一伸手抓住的那个地方
她什么时候开始喝咖啡的,现在真的一点也记不起来了?其实她是不爱喝咖啡的。她讨厌咖啡的苦味,一般便利商店的罐装或铝箔装的咖啡,总是甜的让人寒毛直竖呀!但是她不知为何的,却独钟咖啡的香气,在空气里贪婪的汲取那浓浓的烘焙香。常常在省下吃饭钱,点上一杯单品的曼特宁,在咖啡馆里沉醉。好朋友都笑她的傻,她依旧故我,在自己的世界。就连现在也是一样,偷一个下午的时间,放逐在咖啡的阵阵香味里。
她开始学习喝咖啡是因为他。
她认识他那一年,还没离开学校,正准备着大学联考,算是黄毛丫头一个。他是她崇拜的偶像吧!因为他孤独、沉闷的气质;因为他稳重、不多话的个性,让她注意。她还记得那时候他刚从日本回来渡假,他是学姊以前的男朋友,因为回来找找以前的朋友,很不巧的-认识。记得那一天,他们那一群人拉着她,一块去狂欢、去夜游,搞到三更半夜。害得她只能在学姐的住处过夜,而没良心的学姊,竟丢下她和不相熟的两个男人,自个儿找男友温存去。那个晚上,一个醉死的男人躺在床上呼呼大睡,而她却和他聊了一整晚,直到天亮。之后他们像兄妹般的熟稔起来,谁也没想到感情的因子,在那一刻起已经种下。
在他离开日本前,他邀请她去动物公园游玩。那时候傻傻的她,也没有多想什么,便欣然答应。她一直都记得,那一天他握着她的手,手心微微的湿润,她还大声的取笑他的紧张,他依旧浅浅的笑着,在灿烂的阳光下。
结束一天的快乐,他带着她去到一家咖啡馆小坐。她还记得那家的装潢一切是原木的,桌子、椅子全是原木的材质,整家店里散发着淡淡的原木香。他很有礼貌的帮她拉开椅子,让她觉得自己很像高贵的淑女。忘了是怎样开始的,她只记得他帮她点了一杯曼特宁,而他是一杯曼巴。
那天的傍晚,小小的咖啡馆内没有很多人,他和她坐在屋内的靠窗一角,阳光已经渐渐地躲藏,室外已经昏黄。
她跟他闲聊起周遭的朋友,也聊起他的过往,才发现两个人的某方面是这么的相像。他们有相同的兴趣和嗜好,对文学创作有独特的看法,对人有着深浅不一的观察和感受….除此之外,他还有丰富的人生阅历,让她崇拜不已!
「对于许多事都有正负两面的看法,失去与获得、短暂与永恒、在接受一方的同时,也正接收另一方不是吗?」他是这么说的年少的她颇不认同的,于是她反驳他的说辞:「如果已经失去哪来的获得?明明是个短暂又如何强说是永恒?这根本是互相矛盾的。」他笑笑的说:「人生的经历会不断的证明这样的循环,在你失去某一方面的同时,你也获得为何失去这样事物的经验不是吗?明明是短暂的感情,难道就不会永恒存在内心吗?」她很想很想推翻这样的理论,但她说不出更具体的更有力的证明。「许多事情不能只单单看一方面,对与错也没有一个绝对,那都是个人所站的立场不同而已。」他淡然的说着这句话的同时,也点起一根七星的烟。她不知为何的,看着他吐出的烟圈,总觉得他是被捆绑着、被束缚着;是深深的不安和浓烈的不快乐。
她很想问些什么,总又问不出口,就这样的沉默着。沉闷的气氛,在两个人之间蔓延着………..
当咖啡送到两个人的眼前时,他的烟也燃烧殆尽,熄灭在烟灰缸内。她看着他将送来的咖啡端到鼻头前方,深深的吸了几口气,泯着嘴角微微上扬,轻轻的摇了几下头。她不懂,正想开口问的时候,他说话了,仿佛洞悉了她的疑惑:「可惜了这杯咖啡煮过头了」他将咖啡端置她的面前,让她嗅闻,似乎有这么一丁点的烧焦味。他接着把咖啡放回自己面前,将桌上的糖罐轻舀半小匙加入咖啡内,接着右手拿起小汤匙搅拌着,约过几秒,他将咖啡凑在嘴边,啜饮几口露出满意的笑容的说:「人生的经历有时就像一杯煮过头的咖啡,即使它不够完美也有它潜藏的韵味,稍稍的加点工就不是这么的难以理解,懂吗?」
这时她才发现,他一直都知道她的不快乐来自于和母亲之间的争执;只是没有多问,只是一直当个聆听者,像任人倾倒的垃圾桶。他早就看穿她笑脸下有一张哭泣的脸,说了这么多,只是想让她释怀些。
他不经意的对着她说:「如果能够,我希望在浓浓的咖啡香里的清晨里清醒,而不是再冰冷的小卧房里,一个人。」她不说话只是微笑的点点头,端起面前的那杯咖啡,细细的品味着咖啡的香味、咖啡的苦涩味,反复思索他话中的涵义。
假期很快的结束了!两个人也没有更多的时间可以共处,他提议认她做干妹妹,她也欣然同意,仿佛只为了不想失去这份感情的一种联系方式。
在他临去日本前几天,他寄给她一封信,信里有他在日本的住址。后来的她,因为家里、自身的种种因素,两个人断了联络。应该说是她硬生生切断的。只是为了不想再难过,这样的一个理由。
离开他之后,她不断的工作赚钱、不断的麻痹自己无时无刻;封锁所有的情感;也离开以前的人事物;不再谈感情,也让自己没时间去碰触这样的问题,因为她知道,没有人可以再走进她的内心世界,她的世界早就满目疮痍的化为冰天雪地。只是在这样的情况下,她终于累倒了,情绪的不满在这样的情况下宣泄而出,却也让她找回自己的家,她渴望的温暖。可是,这一切所付出的代价,真的太大也太漫长!
她辞去部分的工作,将这几年留在身边剩余的钱,去学习煮咖啡。为什么?她从来没有思考过。
只是像守着一个誓约般,努力的要求到最完美!
再多年后的某一天,命运将两个人再度的串联起。她从来没想过她和他会再相逢。她想他也是吧!
一通电话,他们相约在火车站,她看见他站在火车站外的停车场,一如从前的闲适,不过多了许多沧桑。在人潮里他叫唤着她的名字,还是这么的自然的时候,她迷惘了。她不懂为什么会情绪突然的杂乱、不安?
他开着他的吉普车,一路上两个人什么话都没讲,也没有目的地的行驶在深夜里。是海边吧!
直觉清楚的告诉她,他们在前往海边的滨海公路上。不是假日,黄金海岸的车子并不多,他将车停靠在堤岸边,等着她下一步的动作。
她转过头对着他说:「下去走走好吗?」他解除车上的自动控制锁,两个人下车,散步在黄金海岸的堤防上。
没有牵手、没有问候、只有海风的吹拂,她知道他在等她开口。走了多久她不知道?最后她站在岸边的定点上不再移动。她面向眼前黑暗中的大海,心理演练无数次的问候,在这个时候完全化为乌有,说出口的竟是:「我常常到海边,一个人孤独的想着过去。」他听着,站在她的身后不发一语。她不知道这些年他是怎么过的,不过她清楚的知道,他跟她一样都忍受着寂寞,因为那股浓浓的愁。
他走到她的身旁,看着她牵起她的手说:「如果要恨就恨吧!不要折磨自己,把自己逼成这样。」
她侧身,眼对着他的眼眸,清楚看到他为她痛、为她的苦红了双眼,她知道他在等她,就算她嫁为人妇,他也要亲眼看到她的幸福。他的手紧紧的握着她的手,像许久许久的记忆一样,传达着他对她的感情,害怕多余的言语,一下子又让她溜走。
她问他:「为什么一开始不说?」他无可奈何的回答:「我有机会说吗?一切不都是错过,最后的最后,说了还不是一样,不是吗?」他说的没错!她是这样的固执,固执的让他也跟她痛不欲生。
之后,他们聊着分开这些年的事,似乎永远都聊不完的。她建议回她的住处,他犹豫之后点点头。
走进那二十六坪大的小套房,墨绿色的沙发,橄榄绿的落地窗帘,地板上铺的原木色地板,书柜里排放着一套套书籍,简单明了的摆设,一点也看不出像个女孩子的房间。两间卧房,她走进其中一间房,换上轻松的衣服。他趁着她换衣服时,悄悄地打开另一间房里面的摆设像是书房,桌子整齐的排放上一架子的书,还是一样的习惯,,他看在眼里,浅笑在心里。轻轻的阖上门,她正好走出卧房。她笑着说:「站在那儿干嘛!到沙发上坐着。」他坐在客厅的沙发上,看着她忙进忙出。
客厅和厨房是相通的,利用着一个小吧抬让空间看起来宽敞些。
吧台上放着一组赛风和一台迷你型的磨豆机。正纳闷着,见她笑盈盈的问着:「要不要喝点什么?」
他因为沉思而随口回答:「随便,都好。」她走进吧抬内,神秘的拿起一个玻璃密封罐,因为距离的关系,他看不清她手上的东西。她看看手上的东西,犹豫了一会儿,问他说:「喝咖啡好吗?」
他讶异着,从不知道她会煮咖啡。他点点头示意。「什么时候学的?」看着她熟练的磨豆,表情是得意的笑容,他不经思索问了出口。她腼腆的笑着:「离开你之后那几年学的,煮过几次。」实际上是煮过几百次。他看着她:「不大像煮过几次的样子,顶专业的。」
她专注的看着下壶的水,缓缓的因为沸腾上升在上层的瓶口内,小心翼翼的将研磨好的咖啡粉倒入,用心搅拌着,深怕一个闪失变成失败的作品。因为搅拌,小小的空间里弥漫着浓浓的咖啡香。他看着她的专注,也贪婪的汲取这咖啡的香味,熟悉却又遥远。「是曼巴!」他嗅出她神秘的小秘密,不动声色的看着她准确俐落的动作。
她慢慢的将咖啡倒进温好的咖啡杯,内心里小小的喘口气,却又担心自己是否成功?偷偷的瞄向他,见他闭目陶醉在咖啡香内,她知道她没有失败。当她为他端来咖啡,他小心翼翼的接在手里、喝在嘴里、甜在心里。「要糖吗?」她望着他问着他摇摇头,看见她两眼瞪着他,向孩子似的等着他的评语。「为什么要煮这一杯咖啡给我喝?」他疑惑的问着她其实也不知道为什么?只是直觉似的随着心去做。「也没有为什么?顺着心而已」她老实的说
他将喝了几口的咖啡放在桌几上,招招手示意她来身旁坐下,他决定问个清楚,在充满咖啡香味的时候。「想不想知道,为什么我独钟曼巴的香味?」他望着她说她点点头等着他解释。「曼特宁的酸,巴西的苦,要有一定的比例才有好的口感,烘焙和技术是时间的磨练,但是香味凭借着却是感觉。」她不懂,不懂他想表达的,或许应该说是她害怕,所以她假装不懂。
他失望的看着她戒备的眼神,他不想再失去眼前的她,于是说:「我一直都在等妳,用着这样的心情,过去也许是个伤痛的记忆,那不重要!没有人要你活在这样的记忆里,忘不掉没有关系,只要不去回忆,我还在这里在你心里,只是你故意去忘记,可是妳的心呢?你的心并没有忘记呀!」
她听着这些话,红了眼睛,倔强的不想哭泣,可是眼泪丝毫不理会的沿着脸颊落下。他伸手将她揽在怀里,任由她的眼泪湿掉整个胸襟。她知道她一直都知道,他的宠溺;只是在跟自己赌气,气自己当初的任性。他替她擦干泪滴,轻轻的将吻留在额际。小小声的在她耳旁说:「试试跟我在一起,从新开始,好不好?」
她泪眼婆娑的望着他,眼眨呀眨,像是想看清眼前这个人,时间的一分一秒都像一世纪那么长,他紧张的心跳声,让她清楚听见律动的拍子。
她终于说话:「有个人一直都很傻,看不见幸福就在身旁,只要她一伸手就可以捉住的地方。」
他笑着看着怀里的她,他知道她慢慢的走近他,这样就够了,就像潘朵拉的盒子,还期待着希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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